一年四季,我有事沒事的時候,只要看見外面天氣很好,陽光飽和,就會燃起一股養往海邊去看看的慾望。台南的海,總是能帶給我許多的驚喜。沿著北門、將軍、七股,在春夏時期繽紛多彩,到了秋冬卻綿長寂寥的海岸線,有著充滿的活力與浪漫的顏色。國家地理頻道般的色彩學,就在台南的海濱上映著。
台南的海岸線從清晨到夜晚,甚至四季,都是絢麗的。早晨,漁民在魚塭裡捕撈著鱗片閃爍的虱目魚,那是「漁光銀」。閃爍的虱目魚鱗片,在清晨的陽光與水面的交錯下閃爍著,台南海岸的活力也由此展開。
4月份的春天,漁人養水的光合菌下水,將魚池染成浪漫的粉色調。從水鳥的視角看,像是漁民把春天傍晚天空的顏色裝進了他的魚池裡,粉色系與藍色在夕陽下更耀眼。
如果說,上帝喜歡在傍晚時操作他喜愛的色系搭配的話,那這裡滿布的魚塭,應該就是上帝的調色盤了。
春天的台南內海,天空的顏色就是海的顏色,柔和的讓你捨不得移開雙眼,那是種專屬的「水粉紫」。
春夏交替,豐沛的雨水沿著溪流來到海岸線,也讓變化中的海洋國土展現新綠。蜿蜒的水像是蒙古的額爾古納河一般,緩緩地穿越過這片豐饒的海岸草原進到台灣海峽,這是種「海原綠」。
沿著海岸線的61號公路邊,抵達一處高點往下一望,看見在炙熱陽光下的魚塭淺灘。水鳥們在廣闊的乾涸與積水之間尋覓著他們的食物,這是他們不受干擾的家,是他們留下來不走的最大原因。
遠方的房子與路上綿延的電線杆,看似已經廢棄,這是人類留下的痕跡,卻也因為人類的離開讓這裡成為鳥類們的樂園。
沿著海岸線來到有台版撒哈拉的頂頭額沙洲,夕陽的金黃將沙洲染黃,也成了大家口耳相傳的「沙漠金」。
夏季的雲彩變化是這段時間裡最讓人著迷的時刻。看著雲的變化可以有各種想像,天空此時像是有一條巨大的金蛇正在張開大口在追逐著獵物。
入夜,沙漠裡的生物悄悄出現,在沙洲上緩緩的橫行著,健壯的模樣讓我知道,他在這裡過得應該還不錯。
低頭可以看見豐盛的生命力,抬頭則可以望見浩瀚的宇宙,七股的國聖燈塔旁,是台南平地難得可以拍到銀河的地方。夏季只要入夜後,銀河就會從地平線升起,人類,當下真的渺小的不值一提。
台灣最西端的孤獨燈塔,閃著燈光像是試圖與遙遠宇宙的星光溝通。在近乎無限遼闊的「銀河藍」當中,能不能被遙遠的彼端看見,誰也不知道,夏夜來到這,只需好好享受微弱燈光後最璀璨的銀河。
時序進入秋冬,也是台南的乾季,天空常常都清澈的沒有半朵雲。但此時的陽光已經不再炙烈,反而在傍晚海風吹起時,給人帶來一絲溫暖,是很舒服的感受。從水鳥的視角看,廢棄的扇形鹽灘產業道路,被漲潮的海水給慢慢淹沒。如果不是宮崎駿,我們永遠也找不到形容詞來分享這樣靜謐寧靜的美感。
在陽光還高掛的時刻裡,一片青藍色當中染著金黃,迎風的海面上波濤四起,背風的海面平靜的像面鏡子,一條路的兩側有著截然不同的海況。
隨著地球的自轉,太陽給大地的光也慢慢的變少了,顏色也開始轉換。
當太陽完全落下,婚紗攝影團隊給新娘的舞台也準備完成,華麗的燈光效果簡直不可思議。整面天空都是給新娘的佈景,攝影師只是巧思的點綴了一個小小煙火,想必新娘一定永生難忘,最美的自己正在最美的場景當中。
這是海上之路的「聖光橘」,青鯤鯓的扇形鹽田無人地帶,希望這裡永遠都維持這樣的寂寥靜謐。
冬天,台南還是相當溫暖,整群的候鳥,從遙遠北方的西伯利亞準時抵達。11月中下旬每天傍晚都會在北門的潟湖上上演飛舞秀,黃昏時分,是他們經過整天辛苦覓食後回來休息的時刻。數以萬計的黑腹燕鷗會在火紅的夕陽前穿梭飛越,此起彼落的叫聲像是在互相打招呼,也像是為辛苦飛越海洋來到台灣彼此打氣。
他們會快速飛掠過海面,尋找到自己喜歡的蚵架,這就是他們今晚的落角處。像是背包客棧一樣的一人一床,而黑腹燕鷗們,則是各自占領一支。在平靜的海面上,好好的休息一晚。
如果用更慢的角度去看,在相機慢快門的呈現下,原本躍動的海面轉換成像是雪地一樣的場景,蚵架上的燕鷗定格著。如果他們此時還身在西伯利亞,大概就是這樣的場景吧,沒想到慢下來可以看見這麼不一樣的景色。如果也要給這裡定義一個顏色,我反而不知道如何下筆了,飛越大海小小身軀的堅韌生命力與北門潟湖的結合。十年來,每每還是令我感動著。
冬天的太陽落下,剛剛鳥兒們從各處回巢的喧鬧回歸寂靜,只剩下些許的海浪拍打聲,下弦月打卡上班,展現著他皎潔的模樣。一天結束,一年四季也走到尾聲,台南的海周而復始的每日呈現不同的色彩。
在這個不同於台南熱鬧印象的海岸線上,有著短影音無法比擬的聲光效果,有著網美牆無法臨摹的斑斕色彩,有著市區無法展現的自然生命力。一年四季看著這一切,像是上了一課精彩的色彩學,教室就在海岸的遼闊。老師就是在海岸生活的生物們,國家地理頻道中的場景,在台南的海岸邊。
如果你對國家地理頻道的景色還不滿足,乾涸的鹽灘地也能滿足你對火星的想像。
如果你也喜歡這一切,別讓這片台南的海岸調色盤蓋上一層冰冷的科技藍,色彩之所以迷人是因為不只有一種顏色,色彩學我們還想繼續上,別讓候鳥寫下給我們的辭職信。